石鲤

饭要好好吃啊

【暗杀组乙女】我总是在祈祷(129)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失眠。



里苏特他们回来得很晚,喝了酒,我从他身上的气味中闻到了。早晨的意大利有鸟在啼叫,细碎的声音伴随的日头朦胧,稀得像冲淡了的牛奶,泛着一点铁灰的光。我躺在被褥里,被柔软的织物淹没,没戴眼镜时看不清太多的东西,只能通过身边男人的体温和气味猜测昨晚他们在做什么。婚前的焦虑和恐惧似乎都不太真实了,其实痛苦这种东西在褪去后总是不真实的,会给我一种自己已经彻底脱身的错觉。但我知道痛苦是不会的,有些东西会在人身上留下痕迹,并且终生不会彻底淡去。



我翻了个身。



面对着天花板,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我知道自己已经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员。我又想到家人,想到母亲,流泪的冲动不再来源于疼痛而是感慨和遗憾,我一动也不想动,我知道我身边这个名为里苏特涅罗的男人是我的新的家人,而这里已经是我新的家了。我不知道那个世界如何了,只是期待那个世界的家人能够不痛苦,也不想念我,最好彻底将我忘记,不要像我一样在身上留下终其一生的痕迹。



我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这种感觉真实得过分,就显得有点虚幻。那些过于紧张的经历让我觉得不那么确切了,便感到身下是虚浮的,而我身下确实是柔软的床铺,将我托起来,包裹着,让我无法结结实实触及到地面。我想起塞可,人是不能溶解在什么东西里的,明明存在于这个世界,却又常常感到不融于这个世界,人确实是孤独的,我想知道绿洲将塞可包裹在固体里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即使用了替身,塞可也好我也好,都无法彻底和事物溶在一起。我有种无意义的感觉。



就像我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一样,不可剥离的安静的孤独。



里苏特醒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回过头便看到那个男人,他没起身,深色的眼睛看着我,身躯庞大得像山脉。我总觉得他像山,或者像岩石,总之是坚硬稳固的东西,而他的性情也确实如此,总是冷静而不可撼动的,即使露出私密的一面也是这样。我垂下眼看着他的下半张脸,习惯性避免视线交接,他有一点胡茬冒出来了,在硬挺的下颌上展现出同样硬的男性特质。他在被子下面伸手拍了拍我,刚醒来的嗓音沙哑着,也像山脉里隆隆的回响。我的大脑负责理智的那一块还没醒呢,根本听不出他在讲什么,里苏特看我一副没懂的样子,发出清晨第一声叹息。



他拧身从床头拿翻译器来,说早,吃饭吗。



我觉得他在没话找话。



里苏特没继续说,我也没出声,像条咸鱼似的躺在原处研究显示屏,他大约是看出我正在魂飞天外,又轻轻叹了口气,今天的里苏特看起来格外好说话。他想了几秒钟,又问:你还好吗。



我好死了。我回复他,我相当好。



里苏特看起来瞬间老了十岁。



大概是实在琢磨不透新婚女人的脑回路,意大利黑帮的新任老大放弃地坐了起来,又从床头拿烟和烟灰缸给我,看起来是打算等我自己开机。我就坐起来抽,发现他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那款万宝路黑冰。



以前从来没人问过我喜欢哪种烟,他们只是把自己的给我。



我拆了包装,将一支烟塞进嘴里,咬下滤嘴的时候里面的爆珠破碎,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我有牙齿的,虽然不像伊鲁索的鲨鱼牙一样锋利。我也有爱好的,我有喜欢的东西,就像加丘喜欢MJ,普罗修特喜欢枪和名牌。



几个月来第一次,我觉得他们是我的同类,不因为他们和我一样有血肉,而是我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不同。我们不是狼和羊,我们都只是人类而已。



粗糙的触感从我脸上擦过,是里苏特的手。我看了看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哭。



有害的烟雾顺着气管凉进肺里,我的嗓子是干涩的,大概比里苏特更沙哑,因为我不常说话。我用结结巴巴的意语说,太久了,里苏特,这天来得太慢了。而那个男人坐在床上,在我身侧,他点点头,说的确很久,又说抱歉,我说嗯。



我不用道歉了,即使我在哭。



脸颊上凉凉的,残留着男人指腹粗砺的触感,这个世界很安静,没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的热闹,却比什么都让我觉得安心。我抽烟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背对着我穿衣服,我才发现这是我第一次在里苏特之前醒来,我看着他宽阔的背,结实而可靠,仍然像山脉,但好像又没有那么坚硬,我看见他身上还有旧伤,所以我知道他不是无坚不摧的,里苏特涅罗不是上帝,他不是不会受伤,也不是百毒不侵万事皆知,至少他从来没有预测到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一个我。我看了一会儿,在他穿好衣服以后靠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hughug,我说,抱抱。



我感觉到他笑了,没有动,任由我抱着,身躯是热的,皮肉也柔软。我松开手后他就端正了衣冠,从翻译器上简短地嘱咐我今天他们还得出门,有事可以找留在据点的贝西和加丘,我觉得他是特意把加丘留下来,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也懒得知道,反正我一贯都是不聪明的那个。



里苏特走了,我又坐了会儿,抽了几支烟,然后懒洋洋地踱进浴室冲了个澡。里苏特好像没洗澡,我想他们是真的忙疯了,我听见据点外车子发动的声音,远远的隔着距离,拧开花洒的时候水流声更大,掩盖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我的思维漫天发散着洗了个澡,湿答答地又穿着睡袍下楼,看看今天吃什么。贝西做饭很好吃,早餐是蔬菜粥培根和面包。这里不再需要我洗碗了,其实我觉得他们一贯是不需要我洗碗的,每个人的动作都比我麻利,里苏特确实是在特意找事给我做,我在沙发上抽着烟看贝西在厨房干活,短粗的脖子连着臂膀,洗得快而细致,一看就是干杂活的老手。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手上夹着烟,一条腿曲起来放在沙发上。加丘才醒,从楼上提提踏踏地下来,见了我就皱眉,说你怎么和那个老头学坏了,把他妈的腿放下去,坐没坐相,又对贝西喊一会儿我自己洗自己的你别管。莫西干头的杀手从厨房里回头望望,等洗完碗才擦着手回来,小声跟我说你确实有点像普罗修特大哥,我问他哪里像,他长得那么帅,他眉头拧着磕巴半天,蹦出一句笑起来有点像,好像说不出来具体原因正在烦恼的样子。



最近的据点里人很少。



我在据点里悠闲自在,逛来逛去,好像闲得出屁。加丘也觉得我闲出屁了,在我背着手乱晃的时候大翻白眼,一只手里端着他的咖啡。他喝咖啡又快又急,把杯子哐一声墩回原位,跟我说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又说等我洗完。



等你洗完?我发出疑问,你洗完碗要打我吗那我还是坐下吧。蓝发青年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了,指着我鼻子一通输出,发现语速太快我听不懂,大步逼近拿着翻译器又噼里啪啦了一顿,附带着超大音量的语音。



“我他妈洗完碗带你出去遛弯,你这头猪!”



加丘咆哮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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