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组乙女】我总是在祈祷(130)
意大利的白天有鸽子在轻轻呢喃。
我在加丘的车上,穿着长裤和衬衫,乳白色的西裤很薄,布料边缘就在风里摇晃,焦糖一样颜色的纱上衣领口有两条窄绸带,我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打底,让绸带也在风中自由。
挑选衣服时我难得很有兴致,所以穿得自己很喜欢,好看的衣服会让人心情愉快原来是真的。我知道身上这身很贵,但它不是别人送给我的,是我自己选的,我喜欢这种有选择的底气的感觉,于是从头到尾都兴致高昂。我怀疑加丘根本没发现我今天甚至化了点妆,他再是意大利男人也是个死直男,那种如果涂个唇蜜他会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吃完饭不擦嘴的那种。我今天心情很好,觉得他这点也很可爱,我一心情好就乱挥洒感情,在车上赞美贴心冰哥会带我出去玩,今天的冰哥是本世纪最英俊的人类雄性,加丘一句也不想听,把车载音乐打开了。
加丘的音乐一直都是流行曲,我听不懂歌词,看着外面,随着季节变化,天边的云堆积起来了,变得很厚,天也清朗。我问他今天去哪里,他说海边,又补了句是婚礼包场的海边,我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他们包了好几天,婚礼过去之后所有人大约都心知肚明那里就是包下好看,新娘新郎都不会出现,所以就格外安全。我托着腮,加丘的跑车保养得锃亮,红漆镜子似的倒映着变幻的景色。我什么也不想,在音乐中舒展呼吸,等待一阵混杂着咸味的海风。
车上很安静,我想到电影里的句子,闭嘴享受片刻沉默,而实际上我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沉默的,我回忆起在去罗马的船上,加丘问我在想什么,语气很凶。我意识到事实上他其实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虽然他很了解我,而我甚至没有那么了解他,所以我到现在也很难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于是我问他在想什么,加丘单手开车,瞄了眼翻译器,哼了一声,说他什么都没想,会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只有猪。我笑起来,用汉语说话,我说我真的猜不到你,你们都在想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无所谓了。我觉得我大概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别人的想法了,你们都好好的就可以了。
我仗着没人听得懂汉语,零零碎碎说着话,身上被晒得很暖和,我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喜欢你还是爱你,但是也不重要了,我嫁给里苏特,即使是以公共财产的身份,我不再是可以被随便抛开的人,这样就够了。我可能只是想活着,也许呢?我不知道。但是我确确实实关心你们,也会永远关心下去。你们中有人死去的话我会很伤心,但是我不需要和你们同生共死了,我说,看着天边的云和鸟,轻声道:如果你们死了,我会给你们报仇的,或者至少我会给死去的人送葬。
驾驶座上的加丘背对着我,我只能看到他的蓝发,卷卷的,也在风中吹着。我看着他耳后的皮肤,感受他还活着,四肢健全,地位也斐然。我看见加丘低下头,保持那个姿势待了一会儿,正在我开始担心他是不是疲劳驾驶睡过去了我俩都要车祸身亡的时候,我看见加丘抬手搓了把脸,眼镜被手推到额头上,然后他抬起头把眼镜推回原位,继续一言不发地开车,我不知道他怎么了,猜他是累了,毕竟最近很忙。我扭回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平线。
海风很大,总是很大的,沙子是接近于白的浅黄色,在浪的轻抚下变得潮湿。加丘把车直接开进包场地了,免得放在外面被人发现踪迹,我跳下车,穿着凉鞋,在沙地上晃晃悠悠走来走去,傻笑着看海,加丘就靠着车门抽烟,他很少吸烟,所以我多看了一眼。
瘦高结实的青年,意大利人的骨骼清晰,在镜框和眉骨的遮掩下看不到眼睛,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短短的蓝色的额发,比海的颜色还要鲜亮。他低着头用手拢火,海风托起白色的衣角,烟雾稀薄,模糊了他的面容,在我心里落下如梦似幻的一点。真好,我想,真好啊,他还活着。
加丘没下来,我也不管,包场的海滨没有人,只有我们。我在沙地上散步,脚下沙沙响着,海浪涌动着,不会停歇的潮汐,海鸟也飞得高远。这里还摆着婚礼用的桌椅,上面只零星放着几支花,我在海边或站或走,没有再次回头。我知道加丘就在那里,离我不远,会保证我的安全。
愚蠢的人,普通而没有优点,从一个过于和平的世界突然闯入动漫中,还活着,拥有栖身之地和重要的人。
命运是不可战胜的,也不可违抗,像海的潮汐一样。在沙子上写的字也会垮塌,被海水冲平,但是即使它只能存在一刻钟,也是曾经存在过,在这片无人观赏的沙地上。人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所以我相信爱,然后相信加丘,相信里苏特和普罗修特,相信伊鲁索,相信贝西。或许霍尔马吉欧伤过我的心,但是我也希望他好好的,我相信他是真的在意我,我也相信梅洛尼,虽然他很危险又不稳定,但是他不会背叛加丘不会背叛暗杀组,所以他也不会背叛嫁进组里的我。我只相信我自己想相信的,我相信爱,即使我也会哭。
我是爱着他们的,即使不是爱情。
但那又如何呢,愚蠢如我,畏畏缩缩,不相信自己,却相信我没法看透的人,即使随时可能会死。
我转身,加丘站在远处,他也下到沙地上了,他看着我,而我也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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