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组乙女】我总是在祈祷（66）
我听到声音。
男人的交谈声，嗓音压得很低。我感觉到有人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枕着的东西有温度，暖和而坚实。我感受到微微的气流，放在我头上的手拿开了，用手指背轻轻拍了拍我的脸。
我睁开眼，看到普罗修特。
他逆着光，低头看着我。他没在笑，嘴唇紧闭，我看见他的金发在光线下有一圈微弱的毛茸茸的金边，然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天已经快黑了，从车窗外投进来的是夕阳。而我枕着的是普罗修特的大腿，他的手还放在我脸旁边，看我发愣，很柔和地捏了一下我的脸蛋。
我彻底清醒了，开始回忆起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在我脑子里很混乱，只有零星的片段，一深入思考就会头疼。我发现自己横躺在车后座上，身上盖着毯子。我看到一个袋子放在座椅下面，里面好像装着衣服和鞋。
对于我擅自爬起来这件事普罗修特非常不满，他把我摁回去，我刚翻身，就被迫趴在他大腿上。这个姿势太暧昧，我感受得到脸颊边那包东西的热度，我开始脸红，想要溜走。普罗修特笑了，声音很低很低，他把手放在我头顶，轻轻揉着我的头发。
咱们去哪儿啊？我接过他递来的翻译器问。
圣乔治岛大教堂。普罗修特回答我。
我对这个地名没有什么概念，但教堂两个字勾起了我的记忆。我簌地爬起来，问他，迪亚波罗！？
迪亚波罗。他肯定道。
布加拉提那群人已经差不多抵达威尼斯了吧。普罗修特轻飘飘道，他见我彻底醒了，也不再计较别的，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我震惊得不行，催他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他叼着烟悠悠吐出一个名字。他说，康诺罗穆罗洛。
热情组织情报部，替身能力“永恒的守望塔”，预知情报系替身使者。
我感觉自己有些腿软，普罗修特适时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拆了包装塞进我嘴里。甜食让我稍微振作了一点，我打起精神，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之前去哪里了。
普罗修特看着我的脸，我感觉到他极轻的叹息。
你还真是学不乖。他说。
驾驶座上传来一声短促的笑，我转过头去，看到霍尔马吉欧在开车。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也看不懂他的眼神。我发现副驾驶上也坐着人，他完全隐没在黑暗里，抱着手臂，一动不动。但那么大的个子在组里除了里苏特就只有伊鲁索了。
车内气氛有点古怪。我有点发愣，感觉不知所措。这种不安带给我焦虑，我瞬间感觉呼吸变得急促，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涌出。我没法克制自己。普罗修特沉默不语，他拧着我的肩膀，把我拖进他怀里，用手臂环住我。他在我面前打字，香烟呛人的味道熏着我的眼睛，我眯了眯眼，感受到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呼吸缓慢了些。
普罗修特说，我被穆罗洛的人袭击，周旋了三天，摸到他家去绑了那家伙。
哦，普罗修特。生火腿。也只有这种生猛的家伙能做出这种事，然后风淡云轻地讲出来。他看起来丝毫不因为这个惊人之举有任何骄傲或者动摇，轻松得仿佛是说他和穆罗洛吃了个晚饭。我问他穆罗洛在哪儿，他说另一辆车上，里苏特在那儿。
普罗修特慢慢给我讲发生了什么。
他抓穆罗洛回来的那天，里苏特亲自上阵“劝降”，并且利用那个替身得到了地名与预言演剧。金发杀手没有详细告诉我演剧的内容，只是说他们发现暗杀组每个人都能和一个地名对应，那就是他们死时的地方。他们测试布加拉提的名字，发现他们正去向威尼斯。里苏特猜这和命运有关，他们每个人都没法避开原有的行动轨迹。他决定战斗。
我们会埋伏在圣乔治岛。普罗修特说，里苏特他们负责追踪布加拉提，以免老板起疑心。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死人，懂吗？
我懂了。
卡普里岛死去的霍尔马吉欧，庞贝死去的伊鲁索，拿坡里死去的普罗修特和贝西（缩在最后面睡觉）。这些“死人”聚集在一辆车上，正驶向一座教堂，目的是杀人。这事情想起来有点黑色幽默。我哭笑不得。
我问普罗修特他就这样放了护卫队走，他不置可否。霍尔马吉欧又笑。他打趣普罗修特，对方骂回去，告诉我是里苏特的命令，告诉他们不要破坏命运的关键节点。我说明白了，霍尔马吉欧说你不明白。
普罗修特警告地用拳头捶驾驶座。
我坐直起来，感觉有点饥饿，普罗修特说等到岛上就可以吃饭了。我从车窗里打量外面的景色，公路上寂静无人，青色的山坡披着晚霞，天边像有火在烧。普罗修特坐在那儿，打开一点窗户透气，光影就投在他瘦削的脸颊上，我看见他脸上细微的绒毛，感觉不太真实。
普罗修特手指放在嘴边夹着烟，他没有看向我，撑着下巴在风里思考，或者发呆。他被我看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顺手把那半支烟从唇上摘下来，塞到我嘴里。
我尝到有点微湿的滤嘴。心跳恍然停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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